相较 4 千万的送女入学风云，步长制药赵涛宗族面临的费事，或许还在后边。

4 千万入膏火，130 亿上市药企

为了让女儿赵雨思（Yusi Zhao）上斯坦福大学，向中介付了 650 万美元（约 4300 万人民币）的我国土豪，原来是步长制药董事长赵涛。

步长集团总裁赵涛（图虫构思）

概略可回忆丁香园往期文章：斥资 4 千万送女儿进斯坦福的我国家长是制药公司董事长

据报道，收到 650 万美元的是中介威廉 · 辛格（William Singer）的辛格 KWF 基金会，而斯坦福大学只收到金额为 50 万美元的捐款——其他 600 万美元或许被截留了。

接着，赵雨思的母亲通过律师发表声明称，赵雨思拿到选取告诉书一个月之后才对校方建议资助，650 万美元是慈悲捐款而非贿赂。直到作弊丑闻曝光往后，她才意识到自己受误导，她女儿是欺诈事情的受害者。

结合 600 万美元被截留来看，也有或许赵涛一家是被中介坑了。

贿赂仍是上圈套，罗生门咱们一时无从破解。

据赵涛声明，这笔女儿的留学资金跟步长制药无关。

但无论如何，能付得出这笔钱，也必定是树立在巨额财富的基础上——而赵涛宗族的财富跟步长制药是分不开的。

现在，步长制药是年收入逾越 130 亿元的主板上市药企。

在我国医药界，这家企业的声名又与「我国特色」的中药打针液密不可分。

这类起源于上世纪中叶的「立异中药」，曾在八九十年代迎来狂飙突进的大发展。随后，又在新世纪以来持续坚持存在的合理性，现在构成了一个每年 1000 亿元人民币的共同商场。

其时，中药打针液的效果正面临持续的商场质疑，新的点评规范亟待拟定，监管正在一步步收紧。方针导向与商场质疑之下，步长制药的商场空间正在缩短。

相较送女入学风云，赵涛宗族面临的费事或许还在后边。

一款中药打针液一年卖 50 亿元，毛利率 95%

山东步长制药股份有限公司树立于 2001 年 5 月，是一家从事中成药研制、出产和出售的企业。

更早，则可溯及 1993 年由赵步长树立的咸阳步长制药有限公司。赵步长为赵涛之父，也是步长制药中心产品之一——脑心通胶囊的创造人。

步长制药于 2016 年 11 月 18 日在上交所挂牌上市，截止 2019 年 4 月 30 日市值为 282.83 亿元，赵涛持股 49.79%。

2018 年报显现，2018 年步长制药完成经营收入 136.65 亿元，其间，四个独家专利种类（脑心通胶囊、稳心颗粒、丹红打针液和谷红打针液）贡献了 91.43 亿元。

四大中心之中，最杰出的又属丹红打针液，多年来一直是我国医院用药十大药品之一。

丹红打针液是步长制药全资子公司山东丹红制药有限公司的的产品，2002年获药监局同意注册，进入 2004 版医保目录。

依据步长制药的招股阐明书和年报，2013～2015 年，丹红出售收入别离为 33.6、38.31 和 41.61 亿元，在步长制药的收入中别离占 39.13%、37.09% 和 35.73%。2016～2018 年，没有持续发表丹红的收入，依据出售量和中标价格核算，前两年都逾越 50 亿元，2018 年逾越 40 亿元。

米内网的数据显现，2016 年和 2017 年，中药打针液的商场规模都是刚刚逾越 1000 亿元，这样算，丹红占了 5%。

丹红的一大特色是毛利率奇高。

2013 年～2015 年，该药品毛利率别离为 95.04%、95.12% 和 94.53%。2016 年往后，财报不再独自发表，但依据中标价格，应该还要更高一点。

跟高毛利比较，净赢利就显得低许多。

这一项数据财报没有发表到单个产品，但能够看整个公司的数据。2015～2018 年，步长制药出售收入别离为 116.6、123.2、138.6 和 136.6 亿元，来自经营活动的净赢利别离为 16.6、15.4、14.5 和 15.3 亿元，以此核算的净利率别离为 14.2%、12.5%、10.5% 和 11.2%。

毛利与净利的距离这么大，钱去哪儿了呢？

一年 75 亿元的「学术推行费」用在了哪儿？

再看财报，步长制药最大的本钱是出售费用。2015 年～2018 年，出售费用别离为 65.7、68.5、82.87 和 80.36 亿，别离占收入的 56.3%、55.6%、59.8% 和 58.83%。

这也是医药职业遍及特色，不过步长制药的份额要更高一点。

出售费用之中，又有一项特别高，叫做商场及学术推行费用。

2015～2018 年别离为 58.4、60.13、70.17 和 74.86亿，别离占收入的 50%、48.8%、50.6% 和 54.78%。比较之下，这三年步长制药的研制费用只要 3.58、4.59、5.5 和 5.76 亿元，在营收中别离占 3.07%、3.72%、3.96% 和 4.22%。

占收入一半的商场及学术推行费去哪儿了？

招股阐明书中解说：该费用首要包含在全国各地展开的各类学术推行会、学术研讨会、学术论坛和学术交流会等活动发生的会议费、差旅费和招待费等。

曾有媒体报道过董事长赵涛的言辞：步长制药一年开医学推行会 6.4 万场。一年 6.4 万场，便是全年无休均匀每天 175 场。

一年逾越 70 亿元的商场及学术推行费，便是均匀每天近 2000 万元。

这样的数字，有点逾越我的知识。

好在，还有其他信息能够参阅。在 2013 年葛兰素史克商业贿赂案中，也有学术推行的身影。

其时的葛兰素史克我国企业运营总经理黄红，叙述了药企要打通的三大环节：药品进入医保目录、进入医院药房、医师开处方，这样才干完成出售增加。

进医院的关键人物是主管副院长和药剂科主任。要和他们树立联系，首要是用项目运作方法来进行，例如，资助药剂科主任参与国际会议，规划一些训练课程送到医院，或许资助专家沙龙等。

整个职业的人都知道，完全赖学术是行不通的，一定要辅以其他方法让参与者取得优点。每次学术活动中都顺便旅行或赠送高价礼品，有时分还有「车马费」，直接给现金。

葛兰素史克一位谭姓医药代表则讲了跟医师之间的操作细节：每次按月送钱的一起，会递上一张「讲课单」让医师签字，言明这是「讲课费」。一年分 12 次付出讲课费。

实践上，医师总共只讲了 2、3 次课，其他大部分都是虚拟的。这些钱在账目上通过医药代表购买的发票来表现，按谭姓医药代表的叙述，「发票大部分是我在外面购买的，也便是没有实践消费的发票。」

大多数中药打针液的出售流程要杂乱一些。

八点健闻找到一位曾为一款中药打针液做署理的经销商，讨教事务的方法唠嗑中，他透露了大致的环节：假定一款中药打针液的终端价格是 100 元，一级署理从厂家的拿货价是 35 元，自己留下的 5 元赢利，转给二级署理；二级署理担任付出给医师的回扣，通常是 25 元至 35 元，一起承当发票的本钱约 15 元，自己再留 5 元的赢利，转给事务员；剩余的约 5～15 元，便是事务员赚的。

其他环节的份额暂时无法考证，在医师这一环，能够看观点院的判例。

在我国裁判文书网，输入丹红打针液再加上回扣，能够找出 15 份判定书或许裁定书。有的判定书中说到回扣份额，在 20%～30% 之间。

据一份湖北黄石 2018 年的判定书所载，一位夏姓事务员，为推销丹红打针液等药品，向黄石市中心医院急诊科、神经内科、神经外科、心血管内科、儿科、妇产科总共 9 位医师送出回扣 126 万元，终究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，缓刑三年。

收近 20 万元回扣的急诊科主任另案处理，也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，缓刑三年。

图虫构思

别的一份浙江丽水 2014 的判定书中记载，丽水市中医院一位姚姓医师，在担任该院六病区副主任后的一天，一位姓高的医药代表找到她，要求给患者开处方时多运用其署理的丹红打针液等药品，达到一致后，高依据用药状况，每月核算出回扣，再把现金装入信封送给姚，姚再分给科室其他人员。

据其时的媒体报道，在承受检察官讯问时，姚说：「医师拿了医药代表的回扣，会有意无意在处方中多开该医药代表出售的药品，对患者是不担任，也是不公平的。」

有用？无效？仍是有害？

本钱低、毛利高，高额回扣的带金出售形式之下，中药打针液的运用有多遍及？

华创证券曾在 2014 年对广东、福建、四川、重庆、武汉及安徽 18 家三甲医院和一家二甲医院进行调研，受访的 56 位别离来自心内科、晚年科、肿瘤科、呼吸科、外科（骨科和普外）、儿科的医师中，只要 5 位表明清晰表明从不运用中药打针剂。

在知网上，有几篇来自几家医院的计算陈述。在 2016 年之前，中药打针液的收入在几家医院出售总额的占比都在 10% 左右，别的有几篇陈述则在反应中药打针液的用药不合理，存在超习惯证用药、剂量过大、用药时刻过长的问题。

采访之中，一位医师以为，每个医师状况纷歧样，有的看回扣，也有的是针对患者的病症开药。

许多中药打针液都进了医保目录，有的是甲类，全额报销；有的是乙类，个人自付 10～30%。即使乙类，个人付出额也不高，所以患者对费用并不灵敏，许多医师开起来也没有太大的担负。可是面临自费患者，「我就不太会开中药打针液」，一位医师告诉八点健闻。

在他看来「中药打针液没什么清晰的效果」。

效果，向来是一个争议性的论题。

华创证券拜访的 56 位医师中，有 33 位以为有用。

八点健闻采访的几位医师也是观点纷歧，都从自己临床经验动身，有的以为有用，有的则以为无效。其间一位医师对中药打针液的不放心，首要来自于「没有满足的临床实验来证明运用范围和习惯证」。

这个问题要回头去看看前史。

中药打针液起源于 1940 年代，其时八路军药品极度匮乏，时任 129 师军医处长的钱信忠，将中药柴胡蒸馏后提取成针剂。第一支中药打针剂诞生，命名为「柴胡打针液」。

1950 年代，柴胡打针液批量出产，成为第一个工业化出产的中药打针液。钱信忠后来曾任卫生部长。

20 世纪六七十年代，仍然弹尽粮绝，全国掀起大搞中草药的群众运动，到了 80 年代，中药打针液多达 1400 种左右。

1985 年，我国施行《药品办理法》，中药打针液进入监管，阅历了一个小低落，乃至没有进入 1990 年版的《我国药典》。

1990 年代之后，药监局进入郑筱萸年代，新药批阅众多。多的时分一年批出一万多药品，其间包含很多中成药，丹红打针液也是在 2002 年获批。

新药批文成为郑筱萸等药监局官员们敛财的东西。

郑筱萸任内大权独揽，大举纳贿，新药批阅众多。（图虫构思）

在郑筱萸的判定书中，列举了 8 家公司为药品注册向他受贿合计 649 万元的事例，其间包含两款中成药，打针用清开灵和脑心通胶囊。其间清开灵是打针液，脑心通胶囊方才说到过，由步长制药创始人赵步长创造，至今仍是热销药。

郑筱萸年代的药品监管，对中成药十分「宽恕」。比方 2001 年 6 月施行的《药品阐明书规范细则》中规则：

「中成药阐明书格局中所列的药理作用、不良反应、忌讳症、注意事项等特点，可按药品实践状况客观、科学书写。若其间某一些项目缺少牢靠的实验数据，则能够不写，阐明书中不再保存该项标题。」

2006 年的文件《关于印发中药、天然药物处方药阐明书格局特点书写要求及编撰辅导准则的告诉》中规则不良反应：

「应当脚踏实地地具体列出该药品不良反应……尚不清楚有无不良反应的，可在该项下以『尚不清晰』来表述。」

临床实验：「2006 年 7 月 1 日之后同意注册的中药、天然药物，如请求药品注册时，经国家药品监督办理部门同意进行过临床实验的，应描绘该药品临床实验的概略……未按规则进行过临床实验的，可不列此项。」

药理毒理：「……未进行相关研讨的，可不列此项。」

所以，真的呈现很多中药打针液的阐明书不良反应、忌讳、注意事项等等栏目都写「尚不清晰」。

例如中药打针液的开山祖师，柴胡打针液，直到 2018 年 5 月药监局才发布修订布告，要求在忌讳项下列出「儿童禁用」，弥补不良反应和注意事项。

十大热销药之中的血栓通，也一直到 2016 年才对阐明书进行修正。

相对而言，丹红打针液算好的，不良反应等信息都有注明，但临床实验、药理毒理两栏，写的都是：尚无体系研讨资料。

一位浙江丽水人民医院的药师，收集了 30 份具有国药准字 Z同意文号的中药打针剂阐明书，剖析往后发现，只要 4 份描绘了临床实验信息。

北京大学讲席教授、中枢神经科学领域专家饶毅是中药打针剂比较剧烈的反对派，2017 年他在一个论坛上说：中医中药里边有合理成份，但现在有一批中药厂要很多向全国推销中医打针剂，这是彻里彻外的伪科学。

「中医中药原来是不做打针的，假如你要西医的做法，大规模向商场推相同一种药，那就要通过科学规范，通过动物实验、人体实验，要进行同意才干够做。」

对中药打针液安全性的会集重视始于 2006 年，其时鱼腥草打针液致死事情颤动全国，接连导致北京、武汉两地 6 人逝世。

当年 6 月，原国家药监局叫停鱼腥草等 7 种打针剂。依据国家药品不良反应监测中心的数据，到 2006 年 6 月共接到鱼腥草打针液不良反应陈述 5488 例，严峻药品不良反应 258 例，逝世 44 人。

据一篇发表于 2007 年的文章《中药打针剂致逝世 59 例查询与剖析》计算，共有 17 种中药打针液爆出致死的事例，比方双黄连、葛根素、复方丹参、柴胡、茵栀黄等等，也包含向郑筱萸受贿的清开灵。

2017 年，红花打针液和儿童常用药喜炎平这两款药物也因致死事例而被禁用。后来，喜炎平缓鱼腥草打针液相同连续解禁。

中药打针剂的限用与再点评

早在 2009 年，药监局宣布《关于展开中药打针剂安全性再点评作业的告诉》，要求对中药打针剂的「安全性」从头检测，但这项作业并没有得到执行。

2017 年，时任国家食药监总局局长毕井泉提出，重启中药打针剂安全性有用性再点评。

当年 6 月，毕井泉向全国人大常委会陈述药品办理作业状况时表明，打针剂特别是前期同意上市的以中药为质料出产的打针液，安全性、有用性基础研讨单薄，部分出产企业偷工减料、运用假劣质料、擅自改变出产工艺，严峻影响了药品的安全性、有用性。

2017 年 10 月，中共中央办公厅、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鼓舞药械立异「36 条」中，要求对已上市药品打针剂进行再点评，力求用 5 至 10 年左右时刻基本完成。

不过，毕井泉离职后，这项作业还没开端。

却是这些年在医保控费、两票制、零差价、树立辅佐用药目录等方针的影响下，中药打针液遭到很大的约束。

据米内网数据显现，2017 年，在我国公立医疗机构终端出售的打针剂的商场规模为 1021.5 亿元，同比下滑了 2.52%。

以步长制药为例，2018 年丹红打针液出售额同比下降逾越 20%。

2017 年国家版医保目录更新，对 39 个中药打针剂做出了严厉的报销运用范围约束，其间 26 个临床常用的大种类均仅限二级以上医疗机构运用。

一起，跟着国家医改对公立医院的控费要求不断晋级，各地对临床运用量大、但效果不清晰的辅佐用药，纷繁列出要点监控清单。

丹红尽管仍位列医保乙类名单，但被严厉约束用于二级及以上医疗机构，且有清晰的缺血性心脑血管疾病急性发生依据的重症患者。

据不完全计算，丹红至少已被浙江省、安徽省等 9 个省份区域纳入了辅佐与要点监控用药目录，至少在 11 个省（市） 26 次被预警（严厉监控）、约束运用。血栓通、血塞通等其他热销药物也在要点监控之中。

这是一个职业性的趋势，八点健闻所采访的一位上海医师说：「我现已好久没开出过中药打针液了」。

对照我国医院十大热销药的名单，也能看出改变，2015 年时有 4 个中药打针液上榜，丹红、血栓通、丹参多酚酸盐和后来被禁的喜炎平；2017 年剩余 3 个；到 2018 年三季度，只剩两个，即丹红和血栓通。

股价上表现的就更剧烈，2016 年上市之初，步长制药股价最高达 155.41 元，尔后基本上就一路跌落。截止 2019 年 4 月 30 日，股价 31.91 元，差不多是最高点的 20%。

2018 年 12 月 12 日，国家卫健委发布告诉，要求各地赶快树立全国辅佐用药目录。2019 年 3 月 13 日，国家医保局发布《2019 年国家医保药品目录调整作业方案（征求意见稿）》。

能够预期，往后针对中药打针液这一类辅佐用药的约束，会越来越严。（责任编辑：杨璐、刘昱）

题图来历：图虫构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