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爱世外仙源,只爱焰火红尘。我不要浮名虚利,只需诗酒琴茶。
万物生灭,起于天然,红尘来往,莫问来由。凡是景色,自有灵性,和人相亲,又与年月擦身。凡是古物,自有气质和风味,被年月收藏,不曾忘记。
默坐之时,想起从前走过的红尘,有过的片段,看过的景色,心生温顺,亦落寞。全部已然走远,不复重来。时刻还在,咱们或是陌路,或仍执手,但终成过往。
秋的山径,路遇茶花,若唐诗端然,似宋词清丽,又如元曲流通。此时,心里的高雅,足以抵御外界的苍莽。连这风中薄薄的凉意,竟也是时节的赏赐,流露出韶光的柔软与慈善。
山水草木、清茶淡酒、亭台楼阁、金玉珠石,皆有风情见识,有着难以言说的妙意和机缘。怎么办,再美的物事,亦需要有心人去赏之,惜之。不然,仅仅一种简略的存在,千年若一日。
世上富贵,让人赏心悦目,爱不释手,却渺若微尘,不得悠久。可这浩浩终身,毕竟要有所求,或营营功贵,或瓶梅清风。趁年月,折几枝山花,品几盏诗酒,填几阕小令,诉几段衷肠,如此,不负秀丽如织的人世。
然后,再结庐深山,筑茅斋,修茶馆,养性格,等候归人,收留倦客。那里,有溪云松涛,无人往车喧;有杜若幽兰,无凡花俗草。那里,风闲岁静,日长如年,年月覆盖了苔藓,世事落满了尘土。
杨绛先生说:“世态人情,比明月清风更饶有味道;可作书读,可当戏看。”人生就是一册书,可繁可简,时刻久了,皆意味深长。亦如一出戏,起承转合,存亡悲喜,究竟随缘。
疏梅翠竹,佛卷儒风,从《诗经》《楚辞》的时代,便有了清趣。院子琐窗,石桥冷巷,在汉唐风烟里,则有了故事。一方古陶,一件青瓷,一枚老玉,记住每个朝代的更迭变迁,却不记住谁曾来过,谁又回身脱离。
感恩年月一切的相赠,让老去的年月,自始自终地朴素情深。亦感恩陪我走过山长水远的你,愿余生,咱们随喜安闲。
都说命运早已组织,不用操心弄巧,万事终有成果。这人世,自当柔情以待,与之执手言欢。
往后的年月,择山水而居,天高云淡,物静心安。或侍花弄草,或酿酒煎茶,或读书听戏。又或什么也不做,只守一树梅花,候一窗风雪。(摘自《有一种精致趁年月》)